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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并不浪漫的包办婚姻,娶得世上最完美的妻子

画家启功和他的夫人

画家启功和他的夫人

  这是一场并不浪漫的包办婚姻。启功本以为,为了不违母命而娶章宝琛,是人生的不完美,不料,她竟成了他难得的知己,并在最艰辛的岁月里,给了他无尽的幸福。

  启功是雍正皇帝的九世孙。他一周岁时,父亲不幸去世,母亲和姑姑艰难地拉扯他长大。20岁时,母亲为他提了一门亲事,对方是一个名叫章宝琛的姑娘,比他大两岁。此时的启功正全身心地扑在事业上,并没有成家的念头。但望着母亲被生活打磨得粗糙的双手,他点了头。

  当年3月,母亲将章宝琛请来帮忙准备祭祖的用品。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,等在胡同口的启功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撑着一把花伞娉婷走来,他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。几个月后,她成了他的新娘。他称她为“姐姐”,她淡淡地笑着,低下了头。

  婚后,她操持家务,侍候婆婆,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。他原本不平的心,慢慢地静了下来。

  启功的家很小,朋友却极多,他们时常来家里聚会,彻夜不眠。她站在炕边端茶倒水,整晚不插一言。

  他的母亲和姑姑都年迈多病,她日夜侍奉不离左右。病中的老人心情不好,时常朝她发脾气,她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。

  北京沦陷后,启功的日子日益拮据。有一天,他看见她在细心地缝补一只满是破洞的袜子,禁不住满心酸楚。他想卖画赚钱,却拉不下脸来上街叫卖。她说:“你只管画吧,我去。”那天傍晚天降大雪,他便去集市上接她。他远远地看见她坐在马扎上,全身是雪。看见他,她挥着双手兴奋地说:“只剩下两幅没卖掉了。”他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
 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20年。

  在困苦的生活中,她拿出珍藏多年的首饰出去换钱,给他做好吃的东西;不论日子有多困窘,她每个月都会给他留下一些钱,供他买书;他被禁止公开写作,她就让他藏在家里写,自己坐在门口望风;她偷偷地将他的藏书、字画和文稿收起来,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深埋起来。那些凝聚着他心血的收藏,最后一件也没有丢失,一点也没有损坏。

  她总是遗憾自己没有孩子,而且一直执著地认为是自己的错,不止一次地叹息:“如果哪个女子能给你留下一男半女,也就了却了我的心愿。”

  她病重之时,对他千叮咛万嘱咐:“我死后,你一定要再找一个人来照顾你。”他说:“哪里还会有人再跟我?”她笑了:“我们可以打赌。我自信必赢!

  疾病将她的生命一丝一丝地偷走了。在最后时刻,她伤感地说:“我们结婚已经43年了,一直寄人篱下。若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天该有多好。”他的一位好友听说后,立即把房子让给他,第二天,他便开始打扫。傍晚,他打点好了一切赶到了她的病床前,她却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……

  两个月后,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。他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,便来到了她的坟前告诉她:“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,你跟我回家吧。”那一晚,他炒了几个她最喜欢的菜,一筷子、一筷子地夹到她的碗里,直到菜满得从碗里掉出来。那一刻,他趴在桌上失声痛哭……

  为他做媒的人接踵而来,他一一谢绝。媒人笑言:“你的卧室里还摆着双人床,证明你还有续娶之意。”他听后,立刻将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。望着她凝固在相框里的笑容,他也笑了:“当初打的赌,是我赢了。”

  3年后,给他平反了。对回归的头衔和待遇,他视若浮云,甚至卖掉了自己珍藏的字画,将所得的200万元人民币悉数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,自己却住在一所简陋的房子里。他说:“我的老伴儿已经不在了。我们曾经有难同当,现在有福却不能同享,我的条件越好,心里就越难过。”言语之中,满是苍凉。

  在章宝琛去世后的20多年里,启功一直沉浸在无尽的哀思中无法自拔。他无儿无女,无人可诉,只能将泪与思恋凝成文字,任心与笔尖一起颤抖:“结婚四十年,从来无吵闹。白头老夫妻,相爱如年少。相依四十年,半贫半多病。虽然两个人,只有一条命。我饭美且精,你衣缝又补。我剩钱买书,你甘心吃苦。今日你先死,此事坏亦好。免得我死时,把你急坏了。枯骨八宝山,孤魂小乘巷。你再待两年,咱们一处葬……”

  2005年,93岁高龄的启功带着他对章宝琛的思恋溘然长逝。在这73年看似不协调的爱情里,他却得到了最坚定的支持和最令人满足的幸福。

  启功先生这辈子有两个恩人,一是北京师范大学的老校长陈垣,另外一个就是他的妻子章宝琛。启功20岁时中学毕业,按照清代传统都得在旗人内部论亲,在母亲包办下,他与从未见过面的章宝琛成婚了。章宝琛不通文墨。启功曾回忆道:“我的老伴儿叫章宝琛,比我大两岁,也是满人,我习惯地叫她姐姐。我母亲和姑姑在1957年相继病倒,重病的母亲和姑姑几乎就靠我妻子一个人来照顾,累活儿脏活儿、端屎端尿都落在她一人身上。成年累月,她日益消瘦,直到送终发丧,才稍微松了一口气。我无以为报,只有请她坐在椅子上,恭恭敬敬地叫她‘姐姐’,给她磕一个头。”

从左至右:(启功、启功的夫人、启功的母亲、启功的姑姑)

从左至右:(启功、启功的夫人、启功的母亲、启功的姑姑)

  “文革”时期,启功受到审查,为了不招致更多的麻烦,他将自己的很多旧作能烧的都烧掉,能毁的也都毁掉。而这时,妻子却冒着惹火烧身的危险,偷偷将最能代表启功国画风格的20幅作品用牛皮纸裹着,藏了起来。直到1975年,章宝琛在离开人世前夕,才将这个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启功。妻子去世之后,启功把这些画作重新装裱,并在这些画作的旁边都题上了诗句,他给这一套字画命名为“二十痛心篇”。在《痛心篇二十首》中这样写道:“白头老夫妻,相爱如少年;虽然两个人,只有一条命。”夫妻阴阳相隔30年。生前,没有子嗣的启功先生对亲属说:“要是我走了,就把我与宝琛合葬在一起。我们来生还要做夫妻。”

婚姻:曾经沧海难为水

  一次夫人章宝琛对他开玩笑说:“我死后一定有不少人为你介绍对象,你信不信?”启功笑曰:“老朽如斯,哪会有人又傻又疯这样子做呢?”夫人问:“如果你不信,我俩可以赌下输赢账。”启功笑言:“万一你输了,那赌债怎么能生还?”夫人便说:“我自信必赢。”不料这一戏言果然灵验。当夫人撒手人寰后,启功家中可谓“门庭若市”,不少热心朋友乐呵呵地手拿“红丝线”,进门就往启功的脚脖上系。更有人不经同意便领女方前来“会面”。这可吓坏了启功,于是他先以幽默自嘲谢客,此招不能挡驾,他干脆撤掉双人床,换成一张单人床,以此明志,谢绝盈门说客。

  其实早在1932年启功20岁时,母亲和姑姑就为他相中了一位叫章宝琛的姑娘。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启功家祭祖的日子――1932年3月5日,母亲和姑姑叫章宝琛过来帮忙。母亲对启功说:“宝琛该来了,你到胡同口去接接她。”当时天空飘着绵绵细雨,启功来到胡同口,看见对面林荫小道上,一位女子撑着把花伞,迈着莲花碎步,正袅袅娜娜地向他这边走来。启功的心顿时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摩挲了一下,不由轻轻地吟起了戴望舒的《雨巷》,这位女子不就是《雨巷》中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吗? 姑娘来到跟前,启功轻轻地问:“你是章宝琛?”她抬头看了启功一眼,羞涩地点点头,柔声问:“你是谁?”“我是启功,你比我想象中要可爱得多、漂亮得多。”顿时,两片红霞倏地飞上章宝琛的脸颊,使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。

  1932年10月,启功和章宝琛举行了简朴的婚礼。

  虽说是新婚燕尔,两人却实在还没有培养出感情,因为根本没什么恋爱过程,只是见过几次面。可是启功渐渐地发现,这位文化不高的妻子竟是一位难得的知己。

  章宝琛由于生母早亡,父亲续弦,后妈对她非常刻薄,从小就吃了不少苦,她是带着相依为命的弟弟一起嫁过来的。当启功了解她的身世以后,强烈的同情心逐渐化成了爱恋之情。

  章宝琛个子矮矮的,眼睛大大的,皮肤白白的,样子端庄贤惠,爱穿一件蓝布衣衫,最难得的是她从不发脾气,勤劳、善良、贤惠,具有中国妇女传统的美德。有时候启功会发脾气,她却从不吭声,很厚道。

  刚结婚,他们住在前马厂的鼓楼时,家里时有聚会,常来的有曹家琪、马焕然、熊琪,还有张中行。那时,启功的家一进门就是一个炕,地方很小,大家坐在炕上一侃就是半夜。启功的妻子站在炕前一言不发,一宿都侍候大家端壶倒水,从不插言。

  自从新媳妇进门之后,家里的一切大事小事都无须启功操心。早晨一睁眼她就默默地干活,把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条,无论多么累,从来没有一句怨言。启功的母亲和姑姑上了年纪,又常闹病,不免会发些脾气,可是不管遇上多么委屈的事,她从来不顶一句嘴,有时实在委屈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掉泪。启功有时在外面碰上不顺心的事,回家来也常冲她发脾气。可是妻子总是不言语,想吵也吵不起来。有许多回启功看见妻子独自躲在小屋里啜泣,看来这是她抒发心中委屈的惟一法子了。

  1956年,启功母亲久病不起,弥留之际拉着儿媳妇的手说:“我只有一个儿子,没有女儿,你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。”母亲死后,启功悲伤中想起妻子日夜侍奉老人的辛劳,想到她深明大义,对自己体贴入微、照顾周到,对她十分感激。

浩劫年代,夫妻相濡以沫

  1957年的反“右派”运动中,启功被划成“右派”份子,回到家中,夫妻相对默默无言。妻子不解地问:“他们怎么会找到你当这个‘右派’呢?”

  只是有一点启功想不通“‘右派’就‘右派’吧,干吗还要加份子!”妻子见他抱头痛苦的样子,紧紧抱住丈夫泣不成声地说:“那么苦的日子我们都挺过来了,还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吗?如果你有个好歹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”她劝启功说:“谁批你、骂你,你都不要怕,我知道你是个好人。”她深知启功爱讲话,就经常把自己的经验告诉他:“有些不该讲的话,你要往下咽,使劲咽着??”

  当生活拮据的时候,妻子便把珍藏的首饰拿出去典卖,换得钱做点好吃的,留着启功回来吃。她知道启功经常需要添置新书,每月生活再紧,她总要留出一部分钱给启功买书。

  “文革”中,为防止红卫兵抄家,细心的妻子偷偷地把启功宝贵的藏书、字画和文稿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,并打上捆放在一个缸里,在后院的墙角下挖了一个洞,深深地埋在土地的深处,就连启功也没告诉。

晚年情思,相爱如年少

  1975年,老伴积劳成疾,一病不起。她临去的时候,才把藏书、字画和文稿的地方告诉了启功。启功到后院去挖啊、挖啊!挖出来打开一看,那些凝聚着多年心血的文稿,被用一层又一层的纸包裹着,一张也没丢,一张也没坏。

  1979年,北师大党组织正式为启功平反,宣布“右派”系错划,并为他加了一级工资,但启功让给了更加需要的人。别人问他有什么意见,启功喟然叹曰:“改与不改,对我都无所谓了。”那位同志愕然问:“为什么?”启功说:“当初知道我被划为‘右派’份子特别为我揪心的两个人,一个是我的恩师陈垣,一个是我老伴,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了??”说至此,不禁潸然泪下。

  老伴与他共同生活了40多年,除了吃苦受累、提心吊胆,没过上一天好日子,今天自己终于直起腰来了,她却永远离开了他……

  章宝琛惟一的遗憾就是他们没有孩子,她一直执着地认为是自己的过错。启功在辅仁大学教书的时候,经常和女学生去看展览。亲戚中一位老太太好意地问她知道不知道,没曾想她反而对那位老太太说:“且不说他不会有问题,就是有问题我也无怨言,我希望哪个女子能给他留下一男半女,也了却我的心愿!”她的善良已经到了超越自我的程度。

  1975年,老伴临走的时候,除了告诉文稿的藏处外,还嘱咐启功说:“我死了以后,你一定要再找个人照顾你!”

  启功听后说:“老朽如斯,哪会有人再跟我?”

  妻子说:“你如不信,可以赌下输赢账!”

  启功说:“将来万一你输了赌债怎么还?”

  妻子说:“自信必赢,且不需债还钱!”

  妻子死后,做媒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,启功先生不同意,介绍人竟来查房,见是双人床,说启功肯定有意。启功知道以后,干脆把双人床换成单人床。

  启功的好友张中行评价说:“像启功老伴一样好的,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了!”

  启功在一首悼亡诗中写道:“先母晚多病,高楼难再登。先妻值贫困,佳景未一经。今友邀我游,婉谢力不胜。风物每入眼,凄恻偷吞声。”

  启功不止一次对朋友说:“我这一辈子有两个恩人,一个是陈垣老师,一个是我的老伴。但他们两个都是为我窝着一口气死去的。老伴在时,连现在看来极普通的要求,我都没能满足她。她没有过一天好日子,我们是‘有难同当’,却不能‘有福同享’。因此今天我的条件越好,心里就越不好受,特别是我今天得到的一切,已经觉得名不副实了,怎么能安心地享受这一切呢?况且我已无父母,也没有兄弟姐妹,又无儿无女,身内之物一件都没有,我要钱、要物、要名,要那么多身外之物还有什么用呢?我只有清苦一点,心里才平衡一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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